他看了一眼同样没说话的妈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气息如此沉重,却还是没能散开他脸上的沉郁,“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怎么约束你,补习班什么的也听你自己的意思。”我的视线慢慢转移到他们身上,那些不知何时侵袭的苍白像是时间不经意间染上的色彩,而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让我不由得移开了视线,和时间做jiāo易当然是一次不合理的jiāo易。
“我们怕你太辛苦。”妈妈的话语声传递过来,“我们不是想要gān涉你的生活,只是希望你仔细想清楚,一生一次的大事,心甘情愿之外,还要考虑怎么走下去的问题。”
饭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灯光下照亮的两张略显苍老的脸,我躺在chuáng上,似乎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逐渐远去,站在那个场景之外的黑暗里,被牵拉着离开自己的生活。黑暗里,手指慢慢摸索到右手中指上的那个指环,慢慢睁开眼睛,当时他低垂着眼给我戴上戒指的场景多么令人心颤,晨光照亮眼前人的脸,一寸寸滑过,没放过一点间隙,只是一个套牢的小圈,却那么神奇的一下子驱散了沉积在心底的那种缥缈不安的心思。
未来这个词语一经谈起,周围那圈梦幻的气泡似乎就此消散,成为了□□luǒ的冰冷,它成为一个可以看得见的画面。我当然想过无数遍,却都是些过于美好的场景罢了,也许是刻意避开了那些可能发生的冷战争吵分别,可那却是可能发生的。
我也不由得叹起气来,这像是一种无形的传染症。
如果真到了那般田地,心底也必定还是喜欢他的,想要和这个人一直走下去,看看时间的尽头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原来,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3
最近认识了一个颇具哲学气息的人,他说自己每天早上会去附近的公园静坐一个小时,感受寂静时刻时间的流逝,说是这样更能平静下来。每时每刻思考的问题绝不是所谓的一日三餐,而是高深的人生问答,他最近在研究相对的时间这个命题。
“那他很佛系。”柚子做出了这个评价。
我试着想了下他穿着一身袈裟的样子,倒也很契合,穿行在这个忙忙碌碌的人世间,他倒像是个特例了,仿佛时间在他周围都慢了下来,像是所谓的黑dòng理论。
“世界上的人都在追求一种高速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大部分人都变得心浮气躁,大海洋上漂浮着太多想得到归属的心灵,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一直困扰他们的问题,于是他们用一样又一样的东西来填塞自己的生命,物质,感情,结果总会失望,因为他们失掉了让自己本心安静下来的机会。”
我试着按照他说的方法去放慢自己的生活节奏,不要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填塞时间,空闲下来的时间那么多,倒是真能看清楚很多事情的真实面,尽力去关注自己的内心,学会和它友好相处的方法,而不是一味的忽视它。
于是我开始认真思考两个人一起走下去这件事,至少这个前提已经被落实下来了。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可两个人却只能周末才见面,两个不太相关的领域也不大可能让我们在一个地方工作,那我们要这样分分合合到什么时候呢?
好几次我想要问出口,却还是戛然而止,我隐约在害怕些什么,那个答案会让我失望,或是他根本没有这样长远的打算,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让我难受。
我拿着那几张塔罗牌,正皱眉仔细研究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垂在一边的手被拉过去了,慢慢抬起视线。
“不要去猜,也不要不问。”
我一下子愣住,我还以为自己掩饰过去了,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放下手里的塔罗牌,“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我上次还听到他同事开玩笑说,他可能会出国去念书,我当然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安排,少则两年,多则无法预计,我怕自己会捱不住漫长时间的考验,又或是那些外界因素会把这段关系慢慢腐蚀掉。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颇有些无奈的语气倒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曲方歌了,或许在人生计划这方面,每个人都无法做到胸有成竹,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意外,总会冒出不同的状况来。
空气里慢慢安静下来,那张掉落的命运之轮似乎发挥了它的魔力,正不断旋转着,无声而有力的改变着一切。
我慢慢叹了口气,轻轻挣脱他的手,眼看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住,视线停留在手指的那枚戒指上,或许他也像我一样被这些事情给困扰了很久,只是我先问出来罢了。
伸出手,轻轻靠在他怀里。
隔着胸腔,听到了一声清楚的呼气,一双手慢慢环在我背后,“我好怕你说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