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绞刑架?</p>
这时,小男孩忽然挤了过来,示意她放下帐篷的门帘,仅露出一条向外窥探的缝隙。</p>
“嘘,嘘……”他脸庞涨得通红,兴奋地压低了声音,“经理他们来了!”</p>
薄莉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埃里克。</p>
他很瘦,伤得很重,正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p>
身上的衬衫被污血浸成了黑色,如同贪婪的阴影,随时会将他吞吃殆尽。</p>
粘稠的腥气弥漫开来,直往鼻腔里钻。</p>
薄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流鼻血了,下意识仰起头,几秒钟后才意识到,那是浓重的血腥味。</p>
只见火星闪过,一个男人划燃火柴,点燃了口中的雪茄,走到埃里克的身边。</p>
傍晚时分光线暗淡,薄莉看不清男人的具体样貌,只看到他穿着西装,背心上挂着一条表链,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宝石戒指,应该就是小男孩口中的“经理”。</p>
“亲爱的麦克,”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把他当成这样吗?”</p>
薄莉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金发男孩,肥胖,结实,红光满面。</p>
金发男孩立刻大声说道:“他偷了我的表!”</p>
“不,不,麦克,”男人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把他打成这样?”</p>
此话一出,麦克顿时愣住了。</p>
他似乎没想到男人会帮埃里克说话,有些急了:“舅舅,他偷的是妈妈送我的金怀表……”</p>
男人抽了一口雪茄,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你是我心爱的侄子,所以你们平时打打闹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真的太过火了。”</p>
“埃里克会魔术,会腹语,会唱歌,”男人看了看担架上的埃里克,目光痛惜,仿佛在看一条无力看门的狗,“只要我一声令下,他甚至能从火圈里钻过去——你呢?你只会浪费我的粮食,连埃里克一半的演出费都赚不回来。”</p>
麦克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紫:“可、可他偷了我的金怀表……舅舅!他偷了我的表!金的!”</p>
男人问道:“你看到他偷东西了?”</p>
麦克:“没有,可是——”</p>
“你找到他偷东西的证据了?”</p>
“没有,但除了他,谁会——”</p>
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冷酷:“既然他没被发现,那就是好样的。”</p>
麦克不可置信地说:“舅舅,你怎么……”</p>
“我怎么?”男人冷笑一声,“我姐姐是个好扒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搬空女主人的卧室,而你呢?连自己的表都被偷了都不知道,还差点把我的摇钱树打成残废。”</p>
男人低下头,瞥了埃里克一眼:“位置还那么不讲究,”他冷冷地说,“现在好了,埃里克的腿折了,背也伤了——这段时间,谁去表演魔术,你吗?”</p>
麦克像被连扇几巴掌似的,面色涨得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p>
毕竟是舅侄,男人骂了几句,就挥挥手,让麦克滚蛋了。</p>
薄莉仔细回味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p>
——这地方还有法律吗?</p>
麦克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男人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他母亲是个扒手。</p>
他犯下那么严重的错误……斗殴,骑马拖行,差点把另一个孩子弄死,男人却也只是不轻不重地批评了两句。</p>
再加上种种诡异的细节:金怀表、绞刑架、雪茄、火柴、完全陌生的手掌。</p>
……她很有可能已经不在现代了。</p>
薄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下去。</p>
她必须听到更多有用的细节,才能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p>
男人抽完雪茄,轻轻踹了一脚担架上的埃里克:“……还能说话吗?”</p>
没有回答。</p>
男人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麦克都想让我给一个公道,可惜我不是法官,也不是警察,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偷了东西。我只想要钱。”</p>
“麦克妈妈给了我五千法郎,让我照看这孩子……”男人笑了一声,“你要是能为我赚到五千法郎,就算你把麦克杀了,我都不会说什么,明白吗?”</p>
还是没有回答。</p>
埃里克一声不响,毫无动静,仿佛死在了担架上。</p>
薄莉却听得浑身发冷,心脏猛地往下一坠——男人分明是在暗示埃里克,只要赚到足够的钱,他就可以杀死麦克。</p>
他在鼓励两个少年自相残杀。</p>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p>
或者说,这是……哪个时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