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松了一口气。</p>
她看了看急救包，里面还有一瓶电解质水和能量棒。</p>
能量棒她想留着自己吃——作为马戏团里最底层的存在，她不可能每天都有饭吃，得存点储备粮。</p>
电解质水倒是可以给他。</p>
他流了那么多血，应该可以补一下。</p>
薄莉有自己的考量：哪怕到最后，她和埃里克还是无法成为朋友，至少他可以当一个靶子，替她拖住麦克。</p>
假如他熬不过今晚，麦克肯定会寻找下一个欺凌的目标……要是顺带发现她就是偷了金怀表的贼，那她估计离死不远了。</p>
“……如果你渴的话，”她把电解质水递了过去，“可以喝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p>
埃里克却没有接。</p>
薄莉这才注意到，他床头摆着两个罐头，上面的标签呈寡淡的棕黄色，衬得她手上的电解质水如同一个鲜艳的毒蘑菇。</p>
“……”薄莉只好自己先喝了一口，“没有毒，真的。”她半蹲下来，极力调动五官，露出真诚友善的表情，“我只是想说，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我会想办法告诉大家，金怀表不是你偷的……”</p>
她话音越来越小。</p>
埃里克转过头，用面具上两个眼洞不带感情地望着她。</p>
有那么几秒钟，薄莉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做那么多承诺。</p>
他一直默不作声，她也该一声不吭。</p>
说多错多。她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万一他突然失控，把她丢到麦克面前，让她给麦克认错怎么办？</p>
他就像一头未经驯化、不可预测的野兽——他们共处一室将近三个小时，他连一个单音节都没有对她说过。</p>
她居然觉得自己可以得到他的信任，跟他做朋友？</p>
她真的太鲁莽了。</p>
薄莉控制住恐惧的情绪，后退一步，想要离开这里。</p>
下一刻，埃里克微微往前倾身，闪电般拔出匕首，猛地插在她的身侧。</p>
距离她的面颊，只有几厘米。</p>
薄莉忽然十分庆幸自己是个演员——情绪稳定，面部控制能力强，善于应对突发情况。</p>
……当然，对膀胱把控能力也不可小觑。</p>
跟前几次一样，他还是一字未说，她却毫无障碍地读懂了他的意思。</p>
他不相信她。</p>
并且希望她闭嘴，然后离开这里。</p>
第4章</p>
薄莉回到自己的帐篷后，久久无法入睡。</p>
埃里克绝对不是普通人。</p>
普通人不会有那么可怕的恢复力。</p>
更可怕的是，他明明会说话，却不发一言，仿佛一个沉默的疯子。</p>
薄莉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穿越前做了什么事情，才来到了这里。</p>
可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把登山包扔到后备箱，躺在后座，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一边看一边等朋友过来。</p>
那部电影有些年头了，节奏有点慢，她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播了一半了。</p>
只见男主身穿黑色长大衣，头戴黑色礼帽，帽檐下面孔模糊不清，正站在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士后面，缓缓戴上黑色皮手套。</p>
就在薄莉以为，这是一部十九世纪爱情片时，男主突然从后面勒住那位女士的脖颈，毫不犹豫地绞死了她。</p>
等人们发现时，她已经被丢进了宴会的锅炉里，头颅被煮得软烂不堪，蕾丝裙摆在肉汤里漂浮不定，仿佛汤面凝结的油脂。</p>
薄莉：“……”</p>
她停下了点外卖的手。</p>
也就是这时，她终于注意到，这部电影的名字——《歌剧魅影》。</p>
薄莉：“？？？”</p>
她上网搜了一下才知道，这是恐怖片版《歌剧魅影》，拍摄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导演在里面加了大量血浆飞溅的镜头。</p>
原作里，男主爱上了巴黎歌剧院的芭蕾舞女演员，一边传授她歌唱技巧，一边威胁剧院经理，让她代替当红女高音登台演出。</p>
女高音当然不肯答应。于是，在她表演的时候，男主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让她当众发出青蛙似的怪叫，在观众面前颜面扫地。</p>
到了这部电影里，男主直接用套索把女高音绞死，丢进了锅炉里。</p>
原作里，男主虽然挟持了女主，把她关押在地下迷宫，强迫她和自己在一起，但被她吻了一下后，就放弃了这一极端的想法，愿意成全她和男配。</p>
这部电影里，男主更像是没有人性的怪物，暴露真面目时，也不再是揭下面具那么简单，而是硬生生撕下了自己的面庞。</p>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被女主感化，随时准备与她同归于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