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提着裙子，忐忑不安地坐上马车。</p>
她不知道埃里克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p>
他不会打算像原作一样，催眠她，把她培养成当红女高音吧？</p>
薄莉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可以演音乐剧，但完全不会唱歌剧，那跟流行歌曲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p>
但凡看过任何一个版本的《歌剧魅影》，都知道他对徒有虚名的人是多么厌恶。</p>
如果他发现，她是一个不可雕的朽木，会不会直接宰了她？</p>
薄莉有些汗流浃背。</p>
幸好，她去剧院并不是为了演唱歌剧。</p>
剧院是她跟博伊德去的那个剧院，同一个剧场，同一场演出，同一个包厢。</p>
埃里克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p>
薄莉却能感到，自己正处于他的视线之下。</p>
他一直这样，从不正面出现。</p>
薄莉其实很想告诉他，他的身材比例很好，几近优越，尤其是手指的长度，已经到了罕见的地步。</p>
酒店大厅有一架钢琴，他大拇指和小指完全张开时，可以十分轻易地跨越十二度音程，甚至十三度。</p>
要知道，大部分人的手掌只能跨越八度。跨越十度音程的人，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p>
然而，他却对自己的脸、手、脖颈，甚至声音，都感到极端的羞耻。</p>
不允许她看向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允许她赞美他的声音。</p>
薄莉很迷茫。</p>
脸，她可以理解。声音是怎么回事？</p>
“……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她左顾右盼，试图起一个题目，“好闷。”</p>
这时候的剧院通风设施有限，她真怕自己被闷死。</p>
没有回答。</p>
埃里克似乎不在包厢。</p>
这时，剧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脚灯的焰光。一束聚光灯打在天鹅绒幕布上。随即，幕布缓缓升起。</p>
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登场了。</p>
她斜戴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色燕尾服，里面是白色衬衫，在唱一首欢快的流行歌曲，歌名似乎是《奈莉·布莱》⑴，伴奏只有一架班卓琴。</p>
薄莉之前忙着应付博伊德，没听她在唱什么，重听才发现这是一首非常轻快的民谣。</p>
因为旋律简单，节奏性强，她听了两段，就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p>
下一刻，一个低沉、冰冷声音在她身后响起：</p>
“你喜欢？”</p>
薄莉后背汗毛倏地立了起来，心脏差点冲出喉咙：“……还、还好，挺好听的。”</p>
“原因。”</p>
薄莉心想，这是在干什么，老师抽学生回答问题？</p>
她又不是音乐专业！</p>
幸好，她演音乐剧前，接受过系统的培训，知道一些音乐常识。</p>
“……因为全是重复性的旋律，容易跟唱？”她猜不透他对这首歌是什么态度，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能欣赏高雅的歌剧，比如《魔笛》里的夜后咏叹调！”</p>
她也只听过那一首。</p>
原因是那段短笛般尖锐清亮的高音特别提神，骑自行车的时候听，感觉自己能把车轮蹬出火星子。</p>
埃里克不置可否。</p>
她的回答似乎是过关了。</p>
演出结束后，埃里克的视线就彻底消失了。</p>
他为她准备裙子、腰带、衬裙、裙撑和马车夫，似乎只是为了让她来重看这场演出，听她评价这首简单的民谣。</p>
在那之后，他似乎迷上了这种玩法，每天都有新的裙子出现在她的床头。</p>
薄莉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p>
考查她的音乐素养？</p>
培养她对女式服装的审美？</p>
训练她穿衣服的速度？</p>
他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每天的心跳都异常激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