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艾薇看到洛林单手解开衬衫袖扣,将黑衬衫的袖子规整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
那是属于从军多年之人的胳膊,常年用枪及重?机械而?有的流畅肌肉,和她的纤细血管不同?,他手臂的青筋看起?来就很容易下?针,多道颜色稍浅的疤痕让这具力量感?的身躯更压抑隐忍。
身侧的郁墨在说什么,艾薇听不到了,她想到洛林授课时的模样。
一身制服的他冷淡地说,踏上荒废区就要做好失去生?命的准备。
早就预知到自己会因?莫名其妙基因?病死?亡的艾薇,很早前便做好死?亡的觉悟;现在的她看着这条伤痕累累的手臂,慢慢意识到,她之前的想法还是有些浅薄。
成年后的艾薇毕竟没有真正面对过“死?亡威胁”。
或许这才是她频繁关注洛林的原因?——他是军人,基地中每个人、每个老?师都对他恭恭敬敬,证实?他军衔很高。
而?高阶军衔,属于那种在荒废区中和智能机械作战并屡次大获全胜的人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艾薇想成为的那种人,她想要得到他的头衔,他的权力,他的能力,他的职责,她想代替他,要成为他。
人固有一死?,艾薇希望自己能死?在战争中,死?在为同?胞幸福与人类未来努力的前路上。
那些豪言壮志终归是青少年体内流淌不停的热血,艾薇没有办法参加成年后的统一征兵,对荒废区的了解也?止步于父母的讳莫如深。
对于父母来说,从第二十?三区到一区,中间横跨荒废区的经历就像一场已故噩梦,一同?逃难的亲朋好友都永远留在那里。
这也?是他们阻止艾薇的原因?之一。
但今天,看到洛林那条满是伤疤的手臂,那些关于战争的残酷和血腥全部具像化了。
艾薇突然想到“战后创伤”这个词。
他们的老?师洛林看起?来和这个词汇并不相关,他的外貌并不粗犷,五官是凌厉的英俊,有黑色微卷的头发,介于墨水和黑色尖晶石二者间的眼睛,冷漠,严肃,规整,寡言少语,终日?穿着制服,管教?严格,会用刻薄到近乎恶毒的话语来讽刺犯了错的学生?。
洛林没有看她。
采血结束后,他用冷淡的声音说了声谢谢,但那语调和让对方去死?没有区别。
“小宝?”郁墨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艾薇想了想,说,“我原本以为我可能与众不同?,但好像更接近自做多情。”
“胡说,”郁墨笑,银色长发仿若拥有生?命,粼粼闪耀幽冷的光泽,“目前不会有什么比你更完美。”
艾薇沮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哄我——但我听了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心,谢谢你。”
郁墨对她永远只有鼓励。
就连小时候艾薇反击松锋、往他衣领里丢蚂蚱时,郁墨也?只会微笑着夸奖她真勇敢,从不说一句重?话,好像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