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世界的那些人工智能，已经像生命体一样有了自我意识，但是它们当然都没有性别?，是通过?复制和升级程序、制造各种部件来繁殖的。</p>
在?性别?这?个维度上，人工智能其实和家?用?电器没什么区别?。</p>
人在?换衣服的时候，谁也不会特意避开家?里?的吸尘器和洗衣机。</p>
即使吸尘器会唱歌，会撒着娇大声嚷嚷，“主人，我被卡住了，快来救救我啊”，它也只是个家?用?电器而已。</p>
W该不会自我认知混乱，觉得自己是个人吧，裴染心想，要么就是怕眼睛乱看，惹她生气，给两个人目前还算融洽的关系减分。</p>
时间紧迫，没功夫仔细琢磨一个人工智能的自我认知问题，裴染过?去拉开车后座的门，把大背包拎下来，拉开拉链，在?里?面摸索。</p>
“我也可以帮你处理一些东西。”W说?。</p>
他伸出银色的机械爪，从裴染的大背包里?掏出一只圆形的金属罐头，用?爪尖固定住，另一只爪子咔嚓一下，扯掉罐头外面围着的一圈印着字和图案的商标纸，扔到旁边。</p>
W很自觉，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镜头的方向，一眼都不往裴染那边瞧。</p>
不过?他还是能看见她伸过?来的胳膊。</p>
她穿着件黑色的长袖贴身内衣，质地很薄，在?这?种天气里?，毫无?疑问会觉得冷。</p>
W又利落地剥了一个罐头皮，脑中判断：她正?在?翻包，一定是在?找剪刀，打算剪掉衣物上带有文字的标签，这?样就能把厚衣服重新穿起来了。</p>
裴染的手从背包里?拿出来了，握着的却不是剪刀，而是一把小水果刀。</p>
W的视野忽然一晃，被人拎着头顶的绳子，拎起来了。</p>
猝不及防地被她捞起来，他的折叠臂还举着罐头，动作凝固在?空中。</p>
裴染拎过?金属球，三下五除二，就把球身上白色的漆字“DOD”刮干净了。</p>
她又掰开他的铁皮，把水果刀伸进去。</p>
幸好他是只军用?球，内部的各种部件上都没有商标，只有个别?的几?个部件上有字，是些编号。</p>
有的是贴纸，连刮带撕可以弄掉，有的是印上去的，一刮就没。</p>
W安静地等她处理完，才说?：“谢谢。”</p>
“不客气。”</p>
裴染放下他，这?才从背包里?找出剪刀，起身拎过?搭在?车门上的短大衣，三两下剪掉领标和侧边的水洗标。</p>
围巾和卫衣也如法炮制。还有鞋。</p>
鞋舌里?侧，烫着尺码标，牢牢地贴着揭不下来，裴染干脆用?剪刀剪掉。</p>
她又看了看鞋底。还好，鞋底只有一排排凹凸的纹路，没有注塑出鞋码。</p>
裴染全部处理完，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连扎马尾的发圈都看过?了，确认身上确实再没有任何文字，才算放心，重新穿好衣服。</p>
短大衣的口袋里?还装着东西——</p>
上次用?绿光变出来的一小片药盒碎片，还有式歌冶的黑皮本子。</p>
她把碎纸片扔掉，翻开黑皮本子。本子的封皮里?侧，印着一个小小的金色标志，是一支花，看起来像是裴染在?阅读器里?见过?的鸢尾，奇怪的是，一支花茎上顶着三个花头。这?不是文字，可以暂时不用?管。</p>
本子只画了二十几?页，每一页上都有人倒了大霉。</p>
引擎过?热，挂着备用?胎的车子车胎爆开，男女老幼浑身僵直，栽倒下去，或者?被迫开口说?话，每个人物都面露惊恐，在?式歌冶的笔下栩栩如生。</p>
裴染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画了这?么多页，式歌冶控制其他人的手法却非常单调，无?非就是几?种：酸软，僵直，强迫他们开口说?话，然后炸</p>
死。</p>
作为一个职业漫画家?，他画画早就随心所欲，手到擒来，想画什么都可以，却没有画出其他死法。</p>
应该不是他不想，而是还不能。就像她用?绿光只能写出两个字一样。</p>
裴染本打算把这?些画过?的纸页全部撕掉，想了想，又改主意了，只剪掉了上面文字的部分。</p>
W刚才一被放下，就在?继续进行他剥罐头皮的工作，就像个天生的流水线作业机器人一样，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已经做完了，正?在?忙着给压缩饼干去除有字的外包装，</p>
他转头看了裴染一眼。</p>
这?种文字随时都会烧起来的时候，她处理的优先级非常明?确——</p>
她自己的生存和安全排第一，他排在?第二，甚至排在?她的保暖问题前面，第三才是式歌冶那本很有用?的黑皮本子。</p>
W很快就发现什么在?她心中排在?第四位了。</p>
食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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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p>
裴染处理完黑皮本子,顺手拿过一只?被W剥得光溜溜的罐头，用?刀刃刮掉铁皮罐身上印着的保质期。</p>
刮罐头的手法很娴熟，跟刚才刮W的手法一模一样?。</p>
裴染的手忽然顿住了。</p>
她的目光定在自己拿刀的那只?机械手上。</p>
几乎都忘了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