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外婆家已经升起了炊烟和饭香,我像只小野狗一样饥肠辘辘地钻进屋子里,外婆便会抄着块旧抹布候着我,佝偻着腰,弯下身给我擦弄脏的鞋子。
她那时总叫我小邋遢鬼、小捣蛋,因为我每次玩疯了回家总是浑身沾满了草和泥,她得给我清理半天才允许我进门。
搬进县城后,我就很少有机会回去看外婆了。
随后的很多年,我爸妈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带我回村里,每次外婆见我时都很激动,一连说我又长高了,又壮实了。
我的印象里,只记得她脸上的褶子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白。
而我记忆最深的,是每次过年时再回去看外婆,她总是会准备好特别多我爱吃的零食。
村里jiāo通很不发达,更不像城市里到处都有便利店,或者快递直接送上门。
她要去一趟超市,得倒两次车、翻过好几里坑坑洼洼的山地,来回总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
可我到外婆家的时候,却总能看到进门口擦得很gān净的矮机上,摆着一个很醒目很大的塑料盘子,里面放满了各种散装的小零食:奶糖、蛋卷、猪肉铺……
整整堆成了一座小山。
老人家牙口不好,很少吃这些东西,我便知道她一定是特意买给我的。
过年一共也就一周不到的时间,我根本解决不了这许多零食,偏偏每次走时外婆还要往我兜里揣一大堆,一边念叨着,多带点,路上饿了还能垫垫。
她步履蹒跚着一路送我出门,汽车开走了她还站在原地,朝我们挥着手。
后来渐渐长大,我才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
外婆特意准备这么多我喜欢的吃食,是她可能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我多留下来几天。
可奚容明明偷偷给我买了这么多小零食,还偏什么都不说。
他买都买了,还藏在这么高的柜子里,生怕我找到么?
他之前变着花样地给我弄好吃的、带我出门,又何尝不是在悄悄地挽留我。
他看起来态度qiáng硬,求和的方式却也不太高明,绕了一大圈,最后也不过是轻轻地说一声“别生气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像苹果泥一样软烂成一片,又酸又涩。
奚容回家时我还在沙发上抱着薯片吃得津津有味,电视里放着欢快的相声,奚容开门时我都差点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