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后来,在宋焕得知奚容在偷偷照顾那个男生时,他并不觉得意外。
chūn来冬往,阮梨的样子大变了样,性格也活泼爱笑不少,有几次阮梨来医院,宋焕已有些不记得这小家伙以前偷偷躲在墙边哭的样子了。
他澄澈明亮的眼里重新闪现出灵动的光,奚容在手术室,他就趴在奚容的办公桌上,无聊地转着椅子,玩奚容的钢笔,明媚的阳光从窗边洒进来,柔软的短发在光线中像金色的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也许形容一个男性用讨人喜欢这个词有些奇怪,但事实上,宋焕其实很早以前就猜到,奚容会爱上阮梨。
他接触过不少同性恋治疗案例,当然实际上同性恋不是病,也并没有治疗的必要,但不少家长在青chūn期发现孩子有这个苗头时都会颇有些荒谬可笑地拉着孩子在心理科就诊。
宋焕看待事物很客观,人会爱上另一个吸引自己的个体,这再正常不过了。
与性别无关,甚至与繁育本能无关。
人类身上既存在shòu性也存在神性,而他一直相信,爱情并不是欲望或者种族延续的衍生品,那是更伟大的,神才拥有的东西。
没有人能参透其中的奥秘,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那只是两个灵魂的相拥陪伴。
后来有好几次,他甚至见奚容对着手机,露出不易察觉的微弱笑意。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地简直不真实,开口叫的就是“梨梨”。
他可真是彻底转性了。
宋焕由衷地为奚容高兴,满心欣慰地想——
他终于看到了冰山融化的这一天。
然而美好的东西是易碎的,幸福是不长久的。
在宋焕以为他们终于尘埃落定后,阮梨生病了,和他过世的母亲走向了同样的命运终点。
阮梨走后,奚容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甚至更加不近人情、更加冰冷。
一个人热过、被捂暖过,再次跌下,其实并没有办法回到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状态。
宋焕见过奚容整个人浑浑噩噩、满身酒气的样子,他坚硬的外壳完全破碎成灰烬,只剩里面一个颤抖孤独的灵魂。
他生了一种在表象下难以察觉的病症,没有实体,无法言说,只有痛苦是真实存在的,钝刀子割肉般消磨着这个曾经看淡一切、优秀完美的男人脆弱的神经。
宋焕是个医生,奚容也是,他们是好友,是同事,但角色倒转,奚容却成了那个病人。
可他能怎么办呢?宋焕想,他也无能为力,谁都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