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热身过后,他们又开始练习打靶。分卧姿,跪姿和立姿三种打法。枪声在场上一声声炸开,像煮开的水开始一锅儿沸腾,沈荣河看着他们,突然手有些痒痒,想打上几枪。可他如今沦为俘虏,连打枪这种事也成了奢望。
他不是那么喜欢武力的人,只是觉得枪杆就是力量,有了枪,才能守好自己想保护的。
“砰!”
洪亮的一声枪响在嘈乱的枪声中并不突兀,可沈荣河就是注意到了,他不禁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高大的男人熟练地扣动扳机,姣好的面容冷峻威严,又是一下she击,正中红心。要说沈荣河见过谁擅长she击的,就要数他们排长张连峰了,他不仅she得又快又准,甚至仅凭声音,就能准确无误地击中敌人的位置,“神枪手”之称可谓是当之无愧。
可眼前人的技术丝毫不逊于张连峰,只是沈荣河心里觉得他们俩she击的感觉好像很是不同。张连峰she击的时候目光如炬,满脸肃然,每次看他打枪,沈荣河都觉得自己也得这么严肃认真才行。
而安德里安,这个苏联军官,不单是全神贯注了。他盯着靶子中央的红心,就像雪雕捕获猎物,目光悍戾,打法凶而狠。
就好像.……他不是为了打败敌人,仅仅是为了最原始的欲望——活着。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这人的左臂应该受过重伤。因为沈荣河发现,持续了一段较长时间的she击后,对方的左臂居然有些细微的颤抖。
他忽的想起老班长曾说过,每个人的皮囊之下都有肉眼看不见的伤口,无论时间如何流逝,血肉怎么痊愈,那疤痕始终都会存在。
沈荣河觉得这就是他心上的那道疤。包括他打枪时的那份凶狠,都可能来自于这份不安全感——曾经历的伤害。
沈荣河不自觉的就对对方生出点同情,可这心思刚刚萌生,就被他掐灭。
见了鬼了,他居然同情一个苏俄头子!
今晚的月亮弯弯,发着淡淡的光。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老班长总对着月亮叹气了。他看着这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幕中,像极了他自己,独自身在异国的土地上,生途未卜,孤独无依。
千里之遥的家乡,也像那轮冷月一样那么触不可及。
沈荣河心中泛上一阵翻涌的苦涩,他躺在冰凉的chuáng上,腰身贴着冷硬的chuáng板,他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一片永无边境的黑暗和荒凉之中,又从未如此渴望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