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对方说出这句话时,漫上从头到脚的飘忽之感——就像对长久以往的所有救赎。
心像解开了枷锁,释然而落时发出“叩”的一声。
安德里安忽然之间明白了,母亲并不是一直那么痛苦的,至少她在和他约定的时候,心里一定有一种qiáng大而冷酷的保护欲。这保护欲让她几乎无所畏惧。
他的眼神忍不住柔软下来,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所以,往前走就行了,后面的一切都有我背负。
如果这是地狱,我就用枪刺穿它的喉咙,碾碎它的骨肉——将你救出。
而沈荣河不经意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不禁一愣。
他好像回到去年八月份的夏天,他们第一次在江边相遇,那时少校俯身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时,眼中就像现在这样,只有彼此。
风依旧拂起他们的发,整个世界像是定格住了一样。
那感觉仿佛冰雪消融,嫩芽抽生,他家门口的那颗槐树开满了雪白的槐花,花瓣扑簌簌落到他身上,轻轻的,痒痒的。
他不禁想,如果那时候他们就认识的话,如果战争从未发生的话……
“回去吧,该走了。”
他们也chuī了快一个小时的冷风,现在黑夜像是褪去了一层厚重的颜色,晨光不轻不重地透映而出。
对方率先站了起来,背影一如既往的笔直挺拔。沈荣河应了一声,也跟上他的脚步。
回到了越野车停放的位置,少校却没直接进去,先去后备箱取来了备用轮胎。
沈荣河这才发现,军绿色的越野车静静地站在雪地上,只是前轮不知道什么时候瘪了下去。
“有点着急,一快就爆胎了。”安德里安见他看着前轮,简短地解释道。他眼神飘忽不定,就像被人勘破了秘密那样忸怩。
沈荣河噗嗤一笑,恐怕不只是“有点”了。
他能想到,少校驾驶着报废了一个轮子的小型越野在雪地森林中疾驰,速度恨不得开到三百迈,面容冷峻得像是随从作战,却是为他绝尘而来。那样子一定很像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