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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门大敞着,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站在牌桌边抽烟嗑瓜子,电话里快要被“打死”的我妈完好无缺地坐在牌桌边大杀四方。
见我来了,她撩起一边刻薄眼皮,手里一个幺鸡碰了出去:“胡了胡了,这把我的,谁都别抢……哟,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外边儿了。”
她不仅好手好脚没半点屁事,连挤兑我的声音都中气十足。
给我打电话的那阿姨尴尬地数钱递给我妈:“小程啊,不怪姨骗你,是你妈说你都三年多没回来了。”
“回来干嘛?人家现在翅膀硬了,瞧不起老娘了,你瞅他现在穿的这身,一看就是牌子货,和我们这些穷人能比吗?”
旁边有人当和事佬,劝道:“你好歹是他妈,他还能不管你?一说你有事就跑过来了,要我说你也别太苛刻了。”
“对对对,孩子再大那也是母亲身上掉的一块肉,没有你们这么生份的。”
我刚才一定是跑太急,脑子缺氧了,肺喘得生疼,满嘴铁锈味。
那些邻居看着我,我好像变成了马戏团里钻火圈的猴子,被他们的目光肆意消费,比傻逼还傻逼地站在门边。
“各位姨都误会了,”我喘匀一口气,终于能说一句完整的话:“我就是来看看她死没死成,别只剩一口气还连累我照顾她下半生。”
我的尖酸刻薄一点也不比我妈差,好歹我们还是一根脐带连过好几个月的呢,论呛人,我从在她肚子里就开始学习了。
我妈果然暴走,扯了麻将桌上的布兜头就给我砸过来,我借鞋柜挡住头,身上不要紧的地方被麻将砸到了也不算疼,就是她那些牌友避之不及地被砸得乱窜,很快屋子里就干净得只剩我和她面红耳赤地对峙。
我妈骂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辛苦拉扯你长大,你就这么报答我的?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早知道老娘当初就该把你扔进垃圾桶!!”
她用气得发抖的手指头指着我,那上面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手肘处一片青黑色针眼,像一只只密密麻麻不规则排列在一起的眼睛,用晕眩的黑色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