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离回宫时满怀心事,她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
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父皇在世,二哥肯定不会轻易动手。
可父皇若是去了,二哥借机发难,她该如何应对?难不成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赵书离头疼的走到书桌前,坐下,父皇的话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是一句再直白不过的话,但当父皇说出来的时候,赵书离只觉得脑子里“轰”一下,一时竟有点晕。
她把最近发生的事细细写了下来,又将和父皇的对话原原本本给认真记录了。然后封好信封传给死士命快马送到边疆。
她正欲转身回房。又停住,非常时期,她担忧信件中路被劫,于是叫上亲卫,一路护送。
小心一点总没错。
“如果有人夺取信件,就毁掉它。”赵书离轻声道。
一封信而已。虽然她很想让皇姐知道宫内的情况,但为了一封信坏了大事可不好。
死士称“是”后,立刻动身出发。
赵书离屹立在外面,一阵寒风急急的刮过,但她没有回去,反而是顶着风,一步步朝宫外走。
她想去找苏墨。
这个看上去古板的先生,说不定有什么好的建议。
一连几天,赵书离朝宫外跑的勤快。拜访的大多是朝廷重臣,当然,浙党的成员除外。
二皇子那边急得很。
赵书离平时安分守己,横竖都挑不出什么刺来二皇子发现,即便六妹就算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也抓不到把柄。
皇后留下来的好后手,明里暗里的侍卫把赵书离护得滴水不漏。
他温和的面具下是暴烈的脾气,往日压抑的太过,如今被赶出宫,无人看顾,便愈发收敛不住。
桌上的东西都被他用力扫到地上,一片狼藉。侍女在外头守着,谁也不敢进去。害怕触到这位殿下的怒火。
“殿下,稍安勿躁。”陆怀拂袖示意侍女给他让路,然后推门而入。
赵书飞深吸口气,陆怀眉头一皱,询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点。”赵书飞承认道。
哪是一点啊,酒味都这么冲了,满屋子都是酒臭味。
陆怀有些不满。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安慰自己道:二皇子既然并不是那种可以很好自我约束的人,那以后,想掌控他就不是一件难事。
陆怀是老了,但他身子骨好。比起皇帝皇后年轻时受下的种种暗伤,他的日子可以说是舒坦着。当年皇帝势头正猛,他便举家投靠,并把自己的女儿强塞给了皇帝。这开国之功加上皇亲国戚,陆怀一下子仕途坦荡。
他是个读书人没错,但他更是个政客。政客要会投机,当初他把宝全压在陛下身上,获得今日地位。今日,为自己为家族,他不得不想办法送赵书飞上去。
这人呐,高位坐久了,就会贪,就会舍不得从云端跌下。
赵书飞求助般看着陆怀,惊慌道:“外公,你千万要帮我,我们时间不多了。”
陆怀安抚道:“飞儿,稍安勿躁,总有办法的。”
赵书飞急得在屋内来回走,陆怀捋着胡子,紧紧盯着这位殿下毫无耐心的模样。
“实在找不到……”陆怀压低嗓音,靠近赵书飞道,“无中生有一个来便是。”
赵书飞眼睛一亮,夸赞道:“还是外公有谋。”他热切道,“那我们给她安一个什么罪名。”
陆怀心中其实早就有了方案,今日也该是说出来的时刻。他酝酿了一会儿,先吊足了这位看似温和实在急性子的殿下的胃口,才缓缓道出:“那夜你也说了。太子能胜于不过是一为嫡二因名,前者我们没法改变,那后者呢?”
“名声?”赵书飞认真思考道,“如何能坏了太子的名声呢?皇妹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让她玩物丧志是不太可能。”
“玩物丧志,这事并不足以彻底扳倒太子。”陆怀摇头道,“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一击致命。”
赵书飞讶异的挑挑眉,他虽性子并不是很好,但脑子不错:“太子失德?”
陆怀沉默地点点头。
“我们现在就要动手吗?”赵书飞忧心道,“我担心父皇一旦知道是我们干的,会对我下手。”
“陛下不会给自己落下谋害亲子的名声!”陆怀低低道,一张老脸露出狡猾的笑,“陛下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太子名声坏了,哪怕陛下再疼太子,也该好好想想民心所向,想想这江山社稷!”
“在父皇眼里,只有赵书离是他的孩子!”赵书飞愤愤道,“我担心父皇一怒之下……”
“不会的。”陆怀打断道,“如果太子被废了,还有谁能即位?大公主吗?大公主已经被送进军队了!三皇子品行不端,四皇子庸碌懦弱,还能有谁?他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吗?”
“万一……”赵书飞喃喃道。
“没有万一。”陆怀有点疑惑,自己的外孙先前不是还很果断的嘛,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变得扭扭捏捏,“陛下当初若真的放的下江山,就不会让皇后入宫,更不会建立云国。林家家大业大,两人快意江湖,谁能管的住他俩?但他选择了登基,选择让皇后执掌中宫,一代名将被藏在后宫去处理那些争风吃醋的琐事!谁甘心?可皇后忍了,所以陛下才有愧!陛下如果真的把皇后看得更重,只怕早舍了这江山。”他似笑非笑道,“如此。飞儿觉得,在陛下心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赵书飞震惊道:“原来……原来当初……我说呢……”他小声道,往日种种疑问解开,皇后和皇帝之间微妙的关系,这背后真相竟然是这样。
“太子离废了,那便是你。”陆怀的声音好像有蛊惑力,“你也是陛下的孩子,他难不成还会把皇位给其他人?就算他要给,群臣会答应他这么荒唐的行为吗?
“多谢外公指点。”赵书飞一掀前襟,正欲跪下,陆怀慌得赶紧把赵书飞扶起,爽朗道:“殿下,折煞我了。”
两人一笑,赵书飞恭敬的将陆怀送出门去。目送着陆怀坐的轿子,直到彻底在视线里消失,才阴着脸回到房内。
他也不脱衣裳。直接躺在床上,冷冷想道:
外公好像真的有点得意忘形了,还妄想把自己当成傀儡来掌控。
皇宫里这几年没白忍,装孙子装习惯了。这回乖外孙的形象还让外公挺满意的。
赵书飞翻了个身,继续缕清思路,若是他即位,定要铲除浙党,此时能借上力自然是好,若是借不上力反受朋党所制,那绝对不可以。
赵书离的信到的也不是很慢,快马加鞭一路下来,两个月不到便就到了。
一来是死士卖力,二是驿站看到是太子的信,只要驿站内暂时不用,就将快马借予死士骑。
赵书清见到来信比往常要快了点。秀眉一蹙,把信贴身收好,转身离开。
而那死士还未离开,他要等赵书清写好回信才能回去,于是在帐篷外静静候着。
赵书清白日要操练,带兵巡逻,于是这一拖,就到了晚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赵书清的营帐里还点着灯,她挑开封口,取出信。
赵书清一目十行的看,很快在这冗长的信中看到了重点。
她嘴角那丝若隐若无的笑意渐渐消失,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目光上移,对着烛火的光亮又再看了一遍。
她没看错。
下一个瞬间。她便轻身飞出营帐,那死士还蹲守在她营帐外面,见到赵书清甚至还微微愣了一下。
“备马!”
死士随即牵马,赵书清翻身上马,一声呼啸,响彻整个营阵。
一时间,她所在营阵的里的人几乎都出来了。
“黑衣骑!”她厉声道,纵马一跃向前,命令集合。
黑衣骑训练有素,不过片刻时间,便迅速整好队伍。
林小将军早就被惊动,他策马来到赵书清身边,满脸疑惑,附耳低声问赵书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书清并不看他,目光还盯着已经列好阵的黑衣骑。
黑暗中。
点亮的火把,照亮一片营地。
但除了马儿的叫声和它们蹄子刨地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黑衣骑沉默的等待指令。
她身上的戎装尚未脱掉,熊熊燃烧的火把发出来的火光照亮赵书清精致的侧脸,六年的边关寒风并没有对她的容颜有太大的伤害,她甚至比离宫前长得更好看了些。眉眼中的冷峻,是经历过沙场残酷的人才具有的。
赵书清用严肃而郑重的语气对林小将军道:“云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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