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所有人的呼吸都夹缠在一起，剧院闷热极了。</p>
薄莉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出了一身汗。黏汗顺着她的脖颈滑下去，简直像虫子在爬动。</p>
不知是否她坐在包厢的缘故，总觉得有热风吹拂在她的后颈，就像是有人在她身后呼吸一样。</p>
这时，博伊德忽然开口：“这个女歌手疯了，居然把头发剪得像男人一样短。”</p>
薄莉只想出去透气，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嗯？”</p>
“头发是有灵的，”他低声说道，“我为那些女客治病时，都会劝她们保护好自己的头发。女性的头发也是灵体的一部分……剪掉头发，相当于剪掉了自己的灵体，这会引诱幽灵入侵。”</p>
薄莉终于发现他在扯淡：“头发怎么可能是灵体的一部分？那男人的灵体，岂不是都是灵体中的残疾人？”</p>
博伊德没有说话。半晌，他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按住她的肩膀。</p>
薄莉越发不适，挣扎了一下：“你——”</p>
“别动，”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认识久了，你还不相信我能看到灵体……让我为你证明。”</p>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的颈侧：“感受到了吗？你的灵体正随着我的手指游动……它很害怕，害怕你再次被某个人掐住脖子，留下可怖的瘀痕。但是没关系，我会治愈它的——我的血液带有磁性，只要你跟我共处一室，坦诚相待，一切都会治愈——”</p>
薄莉嘴角微微抽搐，猛地站了起来。</p>
……太丢脸了。</p>
作为现代人，她居然跟一个江湖骗子来往了这么久。</p>
她猜得没错，博伊德的话都是套话，目的是骗色。</p>
不知道他靠这一招骗了多少太太小姐——涉世未深的女性，说不定真的会因为他的碰触，感到浑身发麻，误以为灵体在皮肤下游动。</p>
博伊德有些惊讶地看向她：“怎么了，克莱蒙小姐。”</p>
薄莉很想翻脸。</p>
但这几天，她跟博伊德同进同出，博伊德早就知道她也住在酒店里，还看到了她钥匙上的房号。</p>
她真的太不谨慎了，居然因为博伊德长得像正人君子，就认为他是个好人。</p>
如果这是现代，她可能已经一脚踹过去了。</p>
但这就是十九世纪，美国，新奥尔良。</p>
警力匮乏，办案手段有限。</p>
博伊德还跟特里基·特里有关系——经理为了钱，把艾米莉卖给了特里基·特里，特里基再把她“安乐死”，卖给有需要的“科学家”。</p>
她碰见特里基的时候，刚刚逃出马戏团，自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完全忘了特里基跟经理一样危险！</p>
薄莉手心渗出冷汗，一股寒意从脚底蹿起。</p>
博伊德跟特里基是一丘之貉，很有可能做出跟特里基一样极端的事情。</p>
她现在处于弱势，必须冷静，先稳住他。</p>
别的离开这里再说。</p>
薄莉吞了一口口水，后退一步，勉强说：“这里太闷了，我有些喘不过气。下次再一起看演出吧。”</p>
博伊德挑挑眉，知道她对自己的举动害怕了。</p>
但他经常见到女客的这一面，没有当回事。</p>
作为一个优秀的猎手，他深知，只有猎物放松警惕时，才可以收网。</p>
薄莉很漂亮，虽然手掌略显粗糙，但谈吐举止完全不像穷人家的女孩。</p>
他不介意多等一段时间。</p>
“没事，”博伊德用两根手指轻抬帽檐，温和地说道，“等你想要治愈灵体了，随时联系我。我会一直等你。”</p>
薄莉没有说话，取下女士大衣，匆匆离开了。</p>
博伊德坐回天鹅绒座位，两腿交叠，喝了一口琴酒。</p>
他拿起观剧望远镜，专心致志地看着演出，没有注意到，被关上的门又无声无息打开一条缝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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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薄莉让侍者烧好热水，她上楼摘掉假发，脱下繁重的裙子。</p>
女装太危险了，以后还是穿男装吧。</p>
而且，太热了。</p>
那个剧院很小，包厢更小。</p>
两个人坐在一起，像三个人在呼吸。</p>
……不对。</p>
她忽然打了个冷战。</p>
不会真的有第三个人在吧？</p>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埃里克。</p>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也没有理由出现在那个包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