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抱着侥幸,总不肯吸取教训,我以为我可以平安无事地一直陪伴他下去,我以为我直到最后还能在他面前保留一点点美好的形象。
……全部都是妄想。
奚容垂目注视着我,久久未动。
我心里所有的幻想都随着他一分一秒的沉默不断地塌陷下去,直至剩下一片荒凉废墟。
他看到我这副模样,该作何感想?
事实上,不需任何解释,这些颜色暗沉的深红褐色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
撕开了我们之间所有摇摇欲坠的假象和那张一戳就破的窗户纸。
我,只是一具正在渐渐腐烂的尸体。
他以为他的爱人回来了,他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没有生过病,一切正常的阮梨……
然而我早就死了。
事到如今,我依旧是个死人,一个怪异的,还尚且保有着意识的,已经逝去的人。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奚容却俯下身,手很轻地抚过我身上零零星星的疤痕,一个不经意间,我却看到他的神情充满了无尽的哀伤。
“所以你之前,逃跑,装失忆,一直躲着我……”
他很艰难地说出半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话音未尽,我晓得我先前所有苦心孤诣制造的假象已尽数被他dòng察看破。
他拦腰抱住我不着寸缕布满伤痕的身体,喃喃自语道:“很疼吗,很疼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让我知道,什么都不说,什么事都自己全往肚子里吞,我连你难受了,不舒服了,哪天出事了都不知道,你觉得我就会开心吗。”
我舌根都在泛苦,如同被细小的针一下下地扎着,难忍得很,积压已久的心里话堵在嘴边。
我又何曾想要隐瞒呢……
可难道,我就要你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鲜血淋漓,形状可怖地备受煎熬吗?
你虽是个医生,可我是个死者,这,你治不了啊。
既然我们都无能为力,那么这份痛苦,我一人承受也就够了。
我试图挣扎,却无法反抗他紧紧束缚着我的怀抱,连伤口崩裂溢出来的暗红色的血都染上了他纯白的衣襟,就好像血点掉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突兀惹眼,弄脏染坏了它原本纯净无暇的颜色。